5月11日,張藝謀新片《歸來》在全國各大院線同步點映(5月16日公映)。一家影院僅放映一場,電影票很快銷售一空。《歸來》也一時成為微博上的熱門話題。廣東觀眾“Ben”發現:“難得,佛山電影院也來了這麼多人。”北京網友“nobody”看完點映說:“大多數觀眾等到片尾曲結束才離場。”
  首都電影院副總經理於超告訴本報記者,5月16日公映的場次安排尚未確定,不過大家在看片後,口碑較為一致——這是一部讓人印象深刻的電影,所以“應該是作為重點影片,安排20%~30%的場次”。由於點映適逢母親節,與《歸來》中表現出的親情訴求相符,“帶著母親來看電影”成為首都電影院的一張宣傳牌。
  記者走訪華星國際影城業務經理徐夢瞭解到:“今年5月的電影市場中,《超凡蜘蛛俠2》5月4日上映,本周剛過首周末,勢頭不減。而《歸來》的導演和演員都很有觀眾基礎,所以至少也會占30%的場次,兩部電影會較為均衡。”
  不過,影院方面對《歸來》也有一些擔憂。徐夢說:“電影說的是五六十歲人的事,和現在的主流消費群體有年齡差距。”盧米埃影城排片經理謝超認為,《歸來》以“文革”為背景,年輕人可能並不感興趣,“如何讓年輕人走進影院”成為《歸來》要解決的問題。
  本報記者日前專訪了張藝謀,他的回答也許能解答影院的疑慮,也能為觀眾讀出《歸來》背後的更多故事。
   中國青年報:《歸來》電影一開始就是一段高潮,三隊人馬在雪夜遭遇:與家人隔絕多年的勞改犯陸焉識從農場逃跑回家,妻子馮婉瑜望眼欲穿地在火車站等他,女兒丹丹為了獲得芭蕾舞劇《紅色娘子軍》中女主角的角色而告密,引來追捕陸焉識的人。這段高潮過後,瞬間就轉入了柴米油鹽的綿長敘述,你為什麼這樣處理?
   張藝謀:我不是故意把這段情節拍得驚心動魄,而是希望故事到此戛然而止,在視覺上達到最高點時打住。之後就是物是人非、絲絲入扣地講述生活的細節。陸焉識回來後,面對的是“陪伴”和“重建”的主題,陪伴妻子、重建與女兒的關係。
  電影的最後,很多年過去了,陸焉識還陪著失憶的馮婉瑜去火車站接那個其實早已歸來的“陸焉識”。本來想打字幕,如,10年以後、15年以後。後來覺得不用去界定。我希望傳遞一種感覺:有一種東西一直如此。我要用一種外化的動作將它留在銀幕上——告訴大家,其實所有的生活都是這樣繼續的。
  中國青年報:你執導的《山楂樹之戀》以“文革”為背景,《活著》也涉及“文革”時期,這次為什麼又選擇有關“文革”題材的《歸來》?
   張藝謀:面對同類題材,我想以新的方法講新的故事,同時在美學上有所創新。不能總用一個調調講歷史。
  《活著》的故事更戲劇化,每個階段都死一個人,有它的寓意。《歸來》更符合生活。我想把歷史集中到“一個人回家之後的家庭關係”上,將歷史濃縮在日常生活的範圍中,形成一種留白、一種濃縮,這也是中國傳統美學的方向。
   中國青年報:你在不少場合都說過,很想拍幾部“文革”題材電影。為什麼你對“文革”這麼感興趣?
  張藝謀:“文革”過去這麼多年,家家戶戶都受到觸及,都有自己的故事,但無論悲喜,生活仍在繼續——每個家庭、每代人的生活流程都是一樣的。我常常會這樣想,在討論重大、重要、刻骨銘心的傷痛時,無論我們的態度如何,生活都有它的慣性,這種反差很有意思。現在,一代一代的人在交替,時光在流逝,年輕人已經不關心“文革”了,所以我想將我的感觸變成電影。
  實際上任何民族的發展方向都無法被左右,只是經過反覆沉澱後,民族精神將被重建。事實上,苦難過後,中華民族的自省、自我重建能力很強。對於講故事的人來說,我當然喜歡找這樣的歷史節點進入。所以我不會放過這些歷史,以後再碰上這類故事,我也不會輕易放過。
   中國青年報:2005年以來,從《千里走單騎》(2005年)、《滿城盡帶黃金甲》(2006年),到《三槍拍案驚奇》(2009年)、《山楂樹之戀》(2010年),再到《金陵十三釵》(2011年)和《歸來》(2014年),一般我們認為導演的藝術表現會與他的心路歷程一起走過,而你執導的電影題材、主旨簡直“變化莫測”,這是什麼原因?
  張藝謀:反了反了,順序反了!不是我想拍什麼就有什麼,而是有什麼我才能拍什麼。我看過很多外國導演的傳記,都說他們的心路歷程和作品非常契合,我總覺得這是一種巧合,或者是後人寫傳時的想象。斯皮爾伯格能在4部電影中挑一部拍,而中國導演根本沒得選,所以是無序的。
   中國青年報:你特別註重原創文學,多部電影都是從小說中獲得劇本,與中國文學的脈絡銜接非常緊密。如,早期的作品《紅高粱》改編自莫言的《紅高粱家族》,《大紅燈籠高高掛》改編自蘇童的《妻妾成群》,《活著》改編自餘華的同名小說,《金陵十三釵》改編自嚴歌苓的同名小說,《歸來》也選擇了嚴歌苓小說《陸犯焉識》的一部分。你為什麼喜歡從文學作品中找故事?
   張藝謀:全世界的電影都從文學中汲取營養。哪怕是動漫,也來源於一本漫畫書。文學是電影的母體,只不過電影更為普及。全民對文學的關註沒那麼高,但實際上影視靠文學養活。中國電影想要對抗好萊塢,中國的文學就一定要好。尤其現在中國自編自導的導演少,職業導演就更加依賴文學,能拍什麼取決於他看到什麼。
  但當下“速食文學”太多,文學不像上個世紀80年代那麼純粹。很多作家都被公司簽約了,一有好作品就被搶,有時候還搶不到。這次虧得早發現《陸犯焉識》,再晚幾天,在這被採訪的就不是我了。
   中國青年報:能否透露《歸來》拍攝中的一些小花絮?
  張藝謀:小說原著中的女主人公名叫“馮婉喻”,“喻”念第四聲。可惜我們沒文化,從頭到尾都念成第二聲。怎麼辦?又不能全部重新錄音,只能讓嚴歌苓按照二聲的發音重新挑選了個字,於是改成了現在的“馮婉瑜”。
  電影最初想過很多名字,曾經有個選項是“另一個人”,但最終還是用了這個最普通的名字,這更符合整部電影的風格。  (原標題:張藝謀:中國電影對抗好萊塢要有好作家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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